在炎炎的夏日,吃上一碗母亲腌制的冰镇臭冬瓜,拌上一勺小车麻油下饭,那味道真是一种别样的奢侈。在我们老家,更是农家人佐餐、下酒的一道佳肴,既可以一饱口福,又能为你度过“秋淡”(过去是指沿海地区受台风等影响,秋季蔬菜供应一度短缺)。
腌冬瓜闻起来清香,吃起来酸爽,味道实在“赞”。
“切块、煮熟、冷水浸、腌制,等到有白花时,就可以吃了。”母亲每次做,都是从冲洗白肤冬瓜开始,只见她一边用水冲表层的细毛,一边用布擦拭,然后用刀把瓜纵向剖成两半,去籽。煮熟后瓜有点发软,得放到自来水里浸着。待到完全凉后,瓜块会被放进缸甏里,整齐地码好一层,撒一些盐。“一般百斤生冬瓜配1斤左右的盐,太淡的话,臭冬瓜会烂掉。”母亲说。码好瓜块后,她还会把原先煮冬瓜的汤水倒入缸中。跟别人加盐水不一样,母亲腌制的臭冬瓜一定是要用臭卤灌浇,然后在上面浇上一层厚厚的油,使臭卤不与空气接触,她说这样腌出来的冬瓜更好吃、不浪费。至于盐水冬瓜和臭卤冬瓜这两者的区别,只有品尝过味道的人,才能领会到它其中的微妙了。最后拿装满水的保鲜袋压在最上层,确保冬瓜不露出水面。以前母亲用稻草杆子塞甏口,如今稻草找不到了,便想出了这个办法。
母亲腌的冬瓜一般都是父亲在自留地种的,而且煮冬瓜也一直用尺六土灶,柴火烧着煮。“冬瓜煮得生,腌熟时间长一点,相反煮得熟,腌制时间短一点,当然还可以直接腌制,那就要等至少半年六个月才能腌熟。现在的一般人家里没条件,就用高压锅煮也行。”母亲说。
因为要腌制的臭冬瓜,醋荞头,咸茄糊,苋菜股,芋艿蕻之类,母亲总把缸、甏当作宝贝,以至现在老屋里还藏有很多。一甏腌制的臭冬瓜一般可保存半年左右,越到后来,味道越鲜美。夏季腌制的冬瓜过了半年后,刚好是农历过年时节。在充满大鱼大肉的餐桌里摆上一碗腌冬瓜,那着实是口福不浅,使人会食欲大增。
除了腌冬瓜,母亲腌的苋菜梗也是家里的长年“下饭”,也是闻着臭吃着香。
以前每年七八月里收获苋菜之后,母亲都有腌上几甏苋菜梗的习惯。过去,母亲的做法是“生腌”,因为生腌的苋菜梗一般中间实心,两头空空,出来后生脆而爽口。将切成段的苋菜梗放到坛、甏里,每摆两三层苋菜梗,就撒上一层盐,平整、压实、再密封。时间长一点的话,差不多就要等到年底时才能吃。母亲说,“生腌”的做法并不难,讲究的是用来密封的东西。多半用的是荷叶或竹叶,叶子上有气孔,这样坛、甏里才不会缺氧,有利于霉菌的发酵,同时又能防止蚊蝇飞进去光顾。
这几年父母年纪大了,体力跟不上,现在饭桌上吃的腌苋菜梗多半是母亲“熟腌”的,就是将新鲜的苋菜梗切成一段段后,上锅蒸熟冷透后灌点传统的臭卤。
在我老家,吃苋菜梗是不能少了臭卤的。要的就是那种臭得要命,且入口很鲜美的极端爽食感觉。至于臭卤,是母亲在隔年特意留下来的,黏稠滑溜,最重要的还是“臭中带鲜”。臭卤也是母亲自己做的,把黄豆、豆腐、盐等混合一起,然后让它慢慢地腐烂发酵,烂成绿油油、肥腻腻、臭烘烘的卤汁,这就是所谓的“烂发肥,臭生香”,然后将笋根浸到臭卤中,让其释放出鲜味;再把烧红的铁火钳放进臭卤里搅拌,到铁火钳不再“嗤嗤”发响时,拿出来再烧红,再淬,如此反复多次,直到臭卤的气味变得浓郁浑然而醇和。
臭苋菜梗在老家的另一种吃法还有做浆,把苋菜梗倒入锅里,用油热炒,放上水煮开,再用拌匀水的早稻米粉倒入锅里,与苋菜梗拌和,撒上葱花,浇点麻油,一道喷香可口的臭苋菜梗羮就做成了,下起饭来咕咕响。
这一做法也尤其适合一些老年人的胃口,小时候我记得我外婆很会做这道菜。